如果林妹妹早生十年,即便遇到小蕊妹汁,肯定也不会被看上。
理由嘛,长得再漂亮都不是理由,也不是因为金钱,是小蕊从没有想到去爱一个女孩。
但现在不一样了,分外羞涩的小蕊已然成长为情场老司机。她看到林妹妹一个人树似的站在那里,就想逗逗人家。
“看你是刚来这里,什么都不熟悉,周末带你去逛逛吧。”小蕊满面微笑。
林妹妹回头看着她,不觉惊讶,眼前这个人是谁?有些面熟。
“好啊,可你是谁呀?”
“我们是同事啊,昨天跟你说话来着,这么快就不认得了?”
小蕊面对着林妹妹,双手搭在她肩上,眼里尽是满足,痴汉般笑着,说,“好喜欢你哦~”
林妹妹一点也不芳,身体往后退,这种情况下,远离是最好的选择。
林妹妹从未被女孩这样亲近,在学校时,她们总不远不近看着她,偶尔有人关心她的样子,跟她装情侣,引诱她撒娇卖萌。
至于那些男生,多多提防就好,他们擅长偷袭,不管有人没人,总要趁机摸她一下,亲她的脸,甚至搂住她。
至于林妹妹感受如何,除了恶心二字,也没别的了。
但热情大方的小蕊引起了林妹妹的好感,她对别人的好意向来没有抵抗力。
小蕊接着问,“你今年多大了?十七八刚毕业就出来了?”
林妹妹很不开心,“我十二岁哦,没有毕业哦,不上学了。”
果然,女人的年龄没法猜,不管她十二三,还是三十二三,看起来总像十八岁,刚离开校园,满身萌纯。
这样的设定不符合林妹妹,林妹妹的年龄是秘密。她没有过去或者我未来,就像发育中的面团,慢慢蓬松变大,拥有的是形状不一的气泡。
小蕊似是忧伤,“这么年轻啊……”
在小蕊世界中,碰到都是年龄大的人,从小时候的父母,街头卖糖葫芦的商贩,学校满口土话的老师,到她的初恋和丈夫,每个人年龄都比她大。
不知不觉中,他们成了她生活的中心,每个人都变得举足轻重。
至于她自己或者比她小的人。
“我有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妹妹,除了会哭,啥都不会哎,每次我们出去调皮捣蛋,都不带上她的。”
“那她为什么哭呢?”
没有为什么,小蕊一片茫然,她的童年如此遥远,锁在了一片浓雾中,拨不开也看不清。
像迷宫般的甜海,每条街道标注的不是地面,而是“小心恶犬出没”,或者“警告,此处有雷”,真让人不寒而栗。
即便是雷区,也布满了孩子,小蕊小时候的孩子哪个不是自私任性,可现在的呢?
他们像蔫掉的向日葵,站在桥边,漠然看着浑浊翻滚的海水,连连叹气,
“鱼都被水打死了呢,只剩大闸蟹和小红虾了呢。”
即使海风吹拂,炎热依旧,甜海的盛夏可不是开玩笑的,足以把人逼成夜行动物。
但天作不合,小蕊和林妹妹的第一次约会只能是在白天,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。
上班族很像企鹅,被困在孤岛,终日白雪作伴,唯一的趣味,便是别的企鹅。
显然,林妹妹就是那只别的企鹅。
海岸边的走廊贴满了同心结,在风中摇曳,瑟瑟发抖,几乎要吹进大海里,上面画着矢志不渝的爱情。
小蕊的眼睛变得模糊,恍惚来到了玩具商城,眼中看到的尽是模样诱人,价格美丽的企鹅玩偶。
“那只企鹅好像你咩~”
企鹅在海面上尽情划水,享受着日光浴,和游客的注目。
甜海的企鹅数量徒增,如潮来潮去,他们在甜海周边游荡,生活充实,一半的时间捕鱼,一半的时间孵化宝宝,再一半的时间睡觉。
他们比别人多出一半的时间,每天每天过得很长,相比之下,整个青春都显得稍纵即逝。
小蕊就是这样,十多年的青春付给了婚姻,十多年的婚姻养大了一个孩子,这个孩子却成了爱情破碎的最后筹码。
小蕊自生下孩子后渐渐跟丈夫不合,以往的甜甜蜜蜜不要再提,离婚这个词不止一次从前夫口中说出,但小蕊都拒绝了。
因为小蕊还爱他,努力经营着生活,攒下的钱盖了栋小别墅。
直到前夫说,“我们离婚吧,孩子抚养权归你。”
小蕊欣然同意,他们一同偷偷领了离婚证,表面上一如往昔,瞒过了家中父母。
做完这些,小蕊如释重负,独自一人来到甜海,现在的她单身贵族,想跟谁恋爱就跟谁恋爱。
即使同属南方,甜海跟她的家乡也有许多不同,最大的不同在于甜海有不少空旷的景区,群山绵延,天空高且蓝。
在甜海生活一定很幸福,马路宽宽的,一眼望不到头,公园大大的,可没什么人,天空与大地缓缓交融,一条小溪自山顶而下,歌声清脆孤独。
那天小蕊在散步,听到微弱的哼唧声,一只小病猪不慎掉落在隐蔽的水道里。
小猪通体粉嫩,银白色的毛丛丛树立。
落在这么深的地方,肯定是爬不上来了,何况它还生病了,虚弱无力,头也抬不起来,趴在浅浅的污水中。
小蕊想起童年时看到的奔跑的小猪,欢乐声盖过无情岁月,只觉心中刺痛,别的猪都在愉快的玩耍,偏偏只有你要死在这无人过问的地方呢?
小蕊想了想,拿起手机,报了警。
“我跟你说,太可怕了,一只猪掉进了下水道。”
电话那头和蔼的回应,“不要着急,我们马上就过去。”
紧接着又问,“谁掉进下水道了呢?”
小蕊回答,“一只小猪,是它不小心,也许是被人扔下去的。”
电话那头顿了顿,“同志,建议你找相关负责人反映,这件事不归我们管哦。”
电话那头只剩下匆忙的嘟嘟嘟声。
小蕊放下电话,感到无能为力。
“你肯定活不过今天了!”
小蕊很少会去推测,去预言,从幼时起就如此,如果遇到什么坎,她不会多想,咬咬牙就过去了。即使还有别的选择,别的路可走。她也不会去考虑。
就像愚蠢的猴子捡玉米,一枚枚捡下去,即便沉重到无法承受,最初那根玉米也不会被丢下。
可这个坎发生在别人身上,一只猪身上时,她展现出某种不输任何人的判断力:
“你马上就要死在水沟里了!”
眼前的世界明明黯淡无光,下一刻却拨云见日,光芒耀眼。小蕊耳中水声潺潺,心中搭起连绵不止的铁轨,伸向无尽的远方。
她看到教主手持法杖珊珊而来,不由肃然起敬,右手放在胸前,一句话说不出来,皈依之心强烈无比。
在教主的指点下,小猪不再焉焉。它通体金色,神色坚定,背对着这个熙熙攘攘的都市,似要拔腿离开。
小猪离开了,像一片从天垂落的枫叶,没有人拦住它的去路。
这一幕让人心生羡慕,小蕊接着问,“您是谁呢?”
教主从容回答,“他们喊我God。”
“敬爱的God姐姐。”小蕊很是惊讶,平静之后细细打量教主。
教主身材高挑,长发翩跹,半截八字眉很是无辜,沧桑岁月还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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